(一百五十八) 當年那「醉漢」男友...

近日讀書會中有一議題，著實發人深省。靜下來細味，我猜又是時候借我手撰故事。嗯，先述說同學那反觀作業：「某天於街上看見一醉漢踉蹌走著，手中拎啤酒、口中呢喃著、目光渙散地晃來晃去。我當時心中起瞋、看不起他，覺得他虛度光陰！可隨即反觀到自己的二元對立與分別心……」話匣子一打開，大家鬧哄哄討論，同學們皆理解：醉漢之所以選擇「酗酒」，無非面對不了真實人生，於痛苦時只得找辦法逃離，所謂「一醉解千愁」，儘管大家也清楚「醒後愁更愁」這事實；但就是沒勇氣醒過來，持續醉下去大抵是較舒服的處理吧！

男友逐開腔：「對呀，大家對其行為分析得很透徹，那為何我們仍心生不悅？大概這面鏡子同樣照見到我們也跟醉漢『半斤八兩』！他選擇酗酒來逃避不際的人生，那我們有否因不敢如實面對自己而同樣借各娛樂或活動來逃離一會？這或許來提醒我們各自有不同的逃避方式而已。醉漢糊里糊塗晃動亂來，與我們欠明覺、衝衝衝是否類近？再者，『善人之寶，不善人之所保』，當你瞧不起他時，天地父母照樣愛護之、從沒放棄過任何人，並予他機會改過自新，我們可體會與效法嗎？」鮮見男友義正詞嚴在訓話，事後他仍觸動不已。噢，原來他是「有感而發」呢，你或難以想像：如今爽朗健壯的他亦曾是……窩囊不堪的醉漢一名！

當年於加國生活極不如意，終日借酒消愁的他一回醉駕闖禍，被立令停牌。像衰家犬的他只好回港，一切由零開始。猶記得，當聽畢久別重逢的他簡述以上這回港因由後，我心底不禁慨嘆：「歲月本領真大，能這樣徹底改變一個人。有為才俊變得憔悴失神，垂目間盡是難以言喻的苦楚。蠻可憐呢！」以「身無分文、前路茫茫」來形容當年的他，最貼切不過。不知哪來勁力，我只管以「天無絕人之路」、「天將降大任……」等來為他打氣。不知不覺間，勉勵他奮發成了我的日常，而見他漸漸重拾信心賣力拼下去，我還是相當欣慰。可當他站穩陣腳後，但凡稍不順心，又是幾杯下肚，我即發火咆哮：「一切還不是酗酒惹的禍，你何時才能痛改前非、真正醒過來？」

真的，一個人的習性真不好改。光為了酒這事兒，不知與他廝殺多少回，最後連這句「有酒沒我」也搬出來，他仍是改不到幾個月又故態復萌。雖不下數回要與他了斷，我卻狠不下心，也許小時候常聽媽說：「你爸只是賭癮難改，他人不壞，苦心守候，浪子終會回頭。」我當時只管求蒼天憐憫：「男友不壞，請給力助他早日蛻變開來。」嗯，都說一切乃玄妙安排，結果來到下一場景，我病倒了……世界頃刻巨變，他終於徹底醒悟，從此真正與酒拜別。

「無論跟前的誰如何犯錯，天地父母照樣會寬恕原諒，給他重新來過的機會。太陽大地從來也包容愛護著位位有情眾生，不拋棄任何人。我們能仿傚多少？」難怪男友當夜吐著每句時，如斯動容。當年的一敗塗地、酒氣熏天，與今天的他是否判若兩人？上天從不放棄任何人，我們真要時刻見賢思齊，努力面前，以不負蒼天之厚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