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百一十七) 來來去去間，我留下過什麼？

近日獲悉一同修的婆婆百年歸老，閒聊中她感喟：「回顧婆婆一生，就是從早忙到晚衝衝衝，倉促走畢卻像沒做過什麼，叫人唏噓……」我接腔：「婆婆直像天使來提醒：還要每天拼命衝嗎？否則轉眼到終站，匆匆一生就如此，多可惜！」同修旋即振奮曰：「所言甚是，活出我的意義人生，才是對婆婆最好的紀念。多得你不斷給我鼓勵，令我豁然開朗。」心想，我只是有幸於類同場合早被喚醒而已。

鏡頭切至爸爸駕返瑤池那年，因爸走得突然，我匆匆回港辦理後事。安頓心神後被家人委派一苦差，就是把噩耗通知爸最要好的知己。雖感萬分不情願，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撥通電話號碼。猶記得，當時大概花上十數分鐘才勉強道清我是誰。隔著手電，也可想像對方像被煙霧彈擊中；可知道，前輩只依稀記得我兒時模樣，成年後根本沒什聯絡，忽然我這唐突來電說上一大堆，能妥善消化並對答如常實屬難得。最後我攢足勇氣吐出「爸已走了」四個字，當時前輩的反應至今仍歷歷在目。

大概靜默了比永恆還要久的時間，才待到手電對頭有聲音傳回：「嗯，熙哥…走了！」我答「是」。又沉默一段時間，再傳回一模一樣重複這五個字「嗯，熙哥…走了！」雖我不欲打斷前輩的思潮，但手足無措的我只管笨拙地報上「保重」之類的話語便趕忙掛線，因實在欠經驗，生怕自己先按不住放聲大哭。我猜想當時前輩應不住倒帶，盡力於這短促五個字間回播爸的一生、極速搬演彼此的相知相遇。奇怪的是：這話語在我腦際盤旋不退，逐給我莫大觸動與啟迪。

一天突然像悟到什麼：人，匆匆來一趟，究竟有啥值得留下？我漸意識到這通電話原是要助我打開心鎖。究竟我來人世間所為何事？在這來去間，我在對方心田留下過什麼：是歡欣笑靨、激勵話語、亮麗回憶、前進的力量抑或……？思路一釐清，首先掠過我心底的竟是過往少不更事時曾結下的惡緣，現不管誰是誰非也需揮別過去；對過去一切憾事「由衷致歉」，清空囤積心靈的垃圾才可輕鬆上路嘛！

好了，徹底「歸零」後，「只著力當下種善因」是眼前要務：每天我的呈現有為地球「加分」嗎？起心動念有在散播「大愛與和平」嗎？有發揮生命意義嗎？深信只要緊循這核心來經營每一步的自己，沿途留下的點滴必是美善的。我的「活過」，就是對生命沒有敷衍的竭盡全力。只要我涉及之處，曾給誰帶來希望、愛與信心、為誰的黑夜送過溫暖、在你苦悶軟弱時曾泛過我的微笑給力……他日我這「走了」已叫相當值得！人，走過必留下痕跡；那麼你欲留下什麼、會如何耕耘？請用心靜濾，互勉之！